剪影‧文

未來剪影《壹》



飛行遊牧族 不在手機上 就在飛機上 



【聯合報／記者錢欽青】 



他們接起手機面對的第一句問話常是：「你在哪裡？」機場和旅館是他們的兩大集散地。你可以從他們身上的整齊的西裝或套裝、散在身邊的筆記型電腦、兩支以上的手機，俐落的登機裝備中辨認出他們來。



這些「不在手機上，就是在飛機上」的白領菁英，早贏得「飛行遊牧族」稱號。驅策他們的水草，是競逐全球化機會、跨國企業的需要而飛。



飛天總監 十天跑八座城



他們的飛行路線早在地球上空交織成密網。奇異亞太科技創投基金董事連勝文，一年用掉兩本護照。Nokia區域總經理王建亞，三百六十五天中，有一百五十天在國外。團智科技大中華區總經理陳愷新，一個月裡有兩三個星期不在家。1111人力銀行大中國區總監傅方菁，常常十天要跑八個城市。



他們都是近十年出現的無國界經理人，操控散在國界之外的企業版圖。他們的疆界是以商機畫定，而不是政治或文化邊界。



「我那時真的覺得自己是hotshot（大人物）！」連勝文二十來歲入行，在投資公司摩根史坦利，「臨時要我去英國，拿了行李就從紐約飛到倫敦。訂不到商務艙，頭等艙坐了就走。到了倫敦住第一流的巴克利旅館，吩咐他們我半夜要出門，沒有問題，車子備好在等…」。



全球獵人 年薪250萬起跳



這些高階經理人，穿梭在各國的研發中心、行政總部、製造工廠與市場、客戶之間，作為串起各節點的架接樞紐。



雖然視訊科技不斷發展，但見面三分情，而且在千萬里外的市場及文化差異，就是得到了當地，才能解決文化鴻溝，因應局勢做出應變決策。



「除了專業之外，飛行遊牧族的語言、學經歷、溝通協調能力都必須很出色。」亞太區最大的獵人頭公司Recruit Express經理鄧耀中說，他們年薪通常新台幣兩百五十萬元起跳，「沒有上限，出差通常還另外有津貼」。



根據統計，二○○二年底，全世界的跨國公司已有六萬四千家，其子公司達到八十七萬家。同年跨國公司的總投資金額，比一九八○年增長了十四倍。



這是哪裡 一周換四飯店



只是，不斷奔波、不斷用腦及對抗生理時鐘的生涯中，肉體疲憊、感情牽絆是最大考驗。「這是哪裡？」王建亞在不同的旅館醒來，這星期已去過新加坡、首爾、北京，夢裡不知身是客，醒來卻得定一定神，哦，這是香港。



賽門鐵克大中華區行銷經理王玉琳說，每次出差心理壓力都很大，「面對很多工作、解決很多問題。」就算住五星級旅館、是航空公司金卡會員，但我們永遠都是在路上。」高檔的旅館，唯一用到的設施是床和浴室。造訪一座又一座城市，有印象的只有機場和商業大樓內的會議室。



終於回家 收到男友喜帖



連勝文回憶，有一年元旦，老闆交代要立刻準備將近三百頁的市場觀察分析報告，包括十個不同產業的財務模型，他連續十天清晨五點鐘下班，有一天甚至七點才步出位於香港中環的辦公室，「老人家都出來打太極拳了」。



壓縮的行程表裡，有時幾乎容不下親情與社交。「過幾天是媽媽生日，但大陸的同事打電話來，終於約到了能拍板定案的省委書記。你是去還是不去？」陳愷新說。有位升遷順遂的女主管，某天終於回到台灣後，在信件堆裡發現男友的喜帖，而她事前一點都不知情。



現在賺的 以後都給醫生



在不同的文化中出入，耗損的健康也是飛行族夢魘。「在大陸應酬，一堆人抽菸，五十度以上的烈酒，一餐要喝好幾種，喝到站不起來。」陳愷新搖搖頭。前年，他三個月內病了九次。



「不少飛行遊牧族自嘲，現在賺的，未來都是要交給醫生的！」鄧耀中補充。但是「競爭就是這樣，不可能不飛」，連勝文說。在全球化不可逆的趨勢裡，只要企業要成長、要擴張，「飛行遊牧族」就一定繼續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