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足
某個在咖啡廳吃著早午餐的週末慵懶早晨,未曾想過在接下來的幾個鐘頭,會見到讓我這麼震撼的景象與故事。 -- 早午餐畢,我和父親、伯父,三人驅車前往南投老家,探視年屆八旬的姑丈。車子過了中投公路進到南投之後,再也不見都市的高樓大廈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農地與零星的農舍老屋。從台中市區出發,約一個多鐘頭的路程,我們來到姑丈的住處。沒有庭院,沒有屋瓦,姑丈一個人就住在這間鐵皮與單薄的磚牆砌成的小屋內。我看著這樣的房舍,很難不去想像萬一颱風來襲,搖搖欲墜的屋頂是否撐不撐的住。房子裡面沒有隔間,沒有所謂的地磚,一個塞的下兩張褪色斑駁沙發的空間就是客廳。身上穿的是自己補過卻早已鬆弛不再合身的針織衫,這樣的居住條件,讓人不禁起疑他的子女究竟在搞什麼,而姑丈在招待我們的這幾個鐘頭,卻為何又能滿臉笑容地跟我們閒話家常。 前一次見到姑丈,應該是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,所以這是我有印象以來第一次見到姑丈。從聊天與之後父親言及的對話裡,漸漸拼湊出姑丈這個人的輪廓,與他背後的故事。 姑姑和姑丈結婚後生了三個小孩,在最小的孩子三、四歲的時候,姑姑就過世了。算起來,姑姑也過世 45 年。姑丈年輕時,白天的工作是幫人家蓋房子、搭墳墓,就這樣不婚不娶,獨立把三個小孩拉拔長大。二十年前得了咽喉癌,化療之後病情有控制住不再復發,然而沒有了唾液,每餐只能吃稀飯類的食物。大兒子在三、四年前飲酒過量不幸辭世,老二發展得還不錯,在南投署立醫院任秘書長,老三則過得不太好。姑丈因為這樣,所以分家產的時候比較照顧老三,老二卻因此不再來探望年長的姑丈。背負著沉重的命運,老邁的腳步,姑丈依然和樂地跟我們說著門口對聯的故事,述說南投這些親友的近況,自己則是每天都到後面的菜園跟香蕉田耕作。年屆八旬的人提著鋤頭,也只是笑著說:要活就要動啊!讓我心中充滿不忍,卻又對這樣一個堅強且樂觀的男人,深深地敬畏。 -- 返程中,父親和伯父聊到國軍遷台的那個年代,當時許多年輕的士兵因服役未婚而沒有子嗣,這些人的後半輩子是過得更為辛苦。於是,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時間在這些人的身上留下殘酷的痕跡,卻無能為力。 以上。 --